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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独家记忆】情绪泛滥

情绪泛滥

分手后 薛桐视角

 

01

心里有个秘密,太小,以至我一直忘了说,你也没有问。

我不喜欢下雨,接到爸爸出事的消息时,我一个人在淋雨;和你分手后,我还是一个人淋雨。

实验室到宿舍的路挺长,我一时气急了跑出来,没带伞,身无分文,新校区的位置太过偏远,又下大雨,我糊着眼睛,透过雨幕瞥见市中心高楼大厦一点点光亮;出租车、摩托车、小轿车陆续从我身边擦过,溅起雨水带着地面的泥土与尘灰,甩在我新买的牛仔阔腿裤上;我没停下,十一点前我得赶回宿舍,门禁很严,我怕被宿管阿姨骂。

大概是前面出租车的前灯太亮,我只觉得眼睛发烫,好像有泪从中挣着滚出来,几乎同时,我抬起手背很用力地抹眼睛,泪还是落下来,也可能是雨正好落在那个位置,我不住地抬手擦眼睛,直到眼眶有些酸疼,快看不清脚下的马路。我知道我头发都湿了,我又确信那沿着颧骨下滑的液体不是泪,是雨水,于是我停止了擦拭动作,满脑子是宿管阿姨严厉的神情。

汽车马达声,行人奔走声,连雨落下来的声音都很吵。

有一瞬间我很后悔,我转身,被一束车灯的光芒打个正着,眼睛受了刺激,这回我确信那是泪,它不管不顾地直直滑落。明明离开实验室已有一段距离,但那里清亮的冷色灯光,明明是很普通的颜色规格,映在我眼里又清晰又压抑。

然后我看见一个人影。

02

棠带我去射箭。我是第一次玩那个,毫无经验,力量技巧一样不占,是无比纯粹的娱乐。

她让我把靶子当成你,使劲拉弓,狠狠往靶心射上一箭,以解我心头只恨,为之后快。

可她错了,或者错的不是她,是这个看似具有普遍性的宣泄方法。

“说不定我们就是那万分之一呢。”

我记得你说这话时上翘的尾音,和念我俄语名字时一样的狡猾而诱人。不信你看,连长得凶巴巴的花店老板都被蛊惑,递给我们一整包保加利亚玫瑰花籽。

我理解,你想要在花盆里种上好多好多个我,但我呢比较特殊,一万次播种都不一定能结出一个薛桐。我本没有这个自信,是你说你喜欢我,只是因为那是我,别无其他。于是我就笃信,自己确有几分特殊。

在雨里奔跑的时候,后来反复想起你的时候,击溃我的不是甜蜜的回忆,是你承诺又认可的那份特殊。其实从小,我就特殊,但那是因为我的英雄爸爸,那份特殊是人们浮于表面的同情或许掺了一点发自内心的怜悯;但我从你那里得到的不一样,是最特殊的特殊,不是因为我的家世,不是因为过得去的成绩,不是因为我勤于练习终于发出的大舌音,甚至不是因为我的小聪明,你说的,只是因为:我是薛桐。

“用力拉,对就这样,然后——”

箭射得不能再偏。

晓棠笑着拍我的肩,说我缺乏锻炼,手臂没力。

我手臂确实没力,可我没告诉她真正的原因。

大家都作出事情早已翻篇的姿态,我也不好意思原地打转,只好作出全意面对新生活的慷慨大度。

“这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是前任。”

你看,连学理科最聪明的晓棠都这么说。究竟是世人对前任误解太深,还是你对我太过特殊,我不得而知。

总之,有了把你比作靶子的前提,我无论如何集中不了精力,也使不出力气。

毕竟我无论如何不舍得伤你。

趁白霖还在逛衣服,我在射击馆里,把头埋在晓棠胸前(谁让她比我高一截)又哭了一次。和那次刚和你分手,淋了一场彻彻底底的雨后回宿舍时的情形相似,她的皮肤看起来很冷,其实很温暖。我压抑了鼻涕,只敢落了些眼泪,仍怕弄脏她好看的衣服。但我哭得还算尽兴,她像上次一样只安慰我,不问缘由,不问我的想法和打算,我最喜欢她这点。

晓棠在白霖回来前为我补妆,遮了泪痕。

我感谢她。

03

   我失眠了一周。

   闭上眼睛是大街上,大雨,我回头看见一个人影,背后是一片橙色光芒,在冷色光的实验室里格外瞩目。

   雨太大了,我又近视,别说表情,我甚至分不清这是亲眼所见还是幻觉使然。

   我回过一次你家,上了公交投了硬币,像是买了一张彩票。

   你不在,果然彩票中奖概率低得吓人。

   整理了足足两个小时,四个箱子,我从来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你家放了这么多东西,快超过在宿舍的量了。

   我一个人来来回回五次终于把行李全部堆在门外,老式楼房没有电梯,我挪了一层就有把箱子直接扔下去的冲动,在楼梯口呆滞了一会,想想还是不舍得。

马路很窄,箱子的轮盘与地面摩擦声音很吵,我走过一个红绿灯口,情绪后知后觉地涌上来,堵得我几乎无法呼吸。

我又回头,望着几天前被自己当作第二个家的地方。

我多么希望再出现一个人影,现实也好,幻觉也罢。

然而,阳台空空如也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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